《芳华》的质问：到底是什么把何小萍逼疯的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文/孙海岗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

昨天早上，魏老师给我发来一段短视频。

我在上大学时，魏老师教过我，她的课堂她的教学，我受益良多。这么多年，我一直很尊敬她。

短视频里，冯小刚与杨慧重逢。

杨慧是冯小刚的老战友，今年58岁了。

杨慧，是《芳华》里领舞的连长的原型，是冯小刚拍摄《芳华》的精神动力。

杨慧健身有道，身材长相一如当年。

冯小刚则一头白发，垂垂老矣。这也难怪他，呕心沥血拍了这么多年电影，劳力劳心，岂能不老。

两人见面，杨慧叫冯小刚“大哥”。

冯小刚略有窘迫之意，喃喃两声“记得记得”。

看他的这副表情，冯小刚与杨慧的战友情份不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

领舞的连长，在《芳华》里戏份儿不多，我已经没啥印象了。

杨慧很像《芳华》里的女主角何小萍。

何小萍名字中的萍字，如同浮萍，隐藏着无法自主随风飘零的凄苦命运。即将给小女孩起名的父母们注意了，最好要避开“萍”这类不好的字眼儿。

在那个特殊的年代，很多人的命运，仿佛受一双无形的大手操纵，动辄被各种外界力量，改变人生的走向。

何小萍更惨，因为生父劳改，母亲改嫁，如同英国作家罗琳魔幻小说中的哈利波特，严重缺少原生家庭的爱。

哈利波特比她幸运，因为在他的童年，有一个魔法世界，等待他去探险，去征服。

何小萍只能熬到成年熬过十八岁，通过入伍来摆脱自己的无爱的家。

文工团的存在，对何小萍而言，有点像大学，有这么多同龄人一起歌舞，本可充盈她的青春岁月。

文工团，本应是何小萍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三

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里，有好老师和坏老师，有好学生和坏学生，连接着如人世般复杂的魔法世界。

在魔法世界中，哈利波特有凶险的敌人，也有温暖的战友。

《芳华》的文工团里，却只有立场高度一致的革命战友。

文工团里的年轻人的内心世界，大都被各种革命激情充盈，除了刘峰，没有人关照何小萍那个脆弱的心灵世界。

在那个时代，人人关心的是集体，是革命，是祖国，是世界，是全人类，是天下大同，何小萍敏感脆弱的心灵世界，卑微琐屑阴暗潮湿，与那个人人奋进人人高亢的奔腾岁月格格不入。

她的另类，她的敏感，她的可怜巴巴，她的汗味，她的躲躲藏藏，就成为文工团团员们肆意嘲讽的对象。

她很像林黛玉，文工团里却没有安慰她的薛宝钗。

文工团里的人，写诗肯定比不过《红楼梦》中人，但个个是革命文艺青年，真真是口如剑，笔如刀。

刀刀剑剑，砍在何小萍的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四

养父家庭的缺爱，让何小萍变得敏感自卑。

这让初入军营的她，无法开口向战友借军装拍照。

偷战友军装拍照这件事，本属无关紧要的小事，却被紧张兮兮的战友们，笑了她好久好久。

《红楼梦》里，女生出的汗，闻在贾宝玉的鼻里，芬芳袭人。

难道大观园里的女生，出的汗都是香喷喷的？

怕也未必。

贾宝玉每每闻到女人汗味儿，都大赞好香好香，这不是他患有鼻炎，而是他的素质极高，对女生敏感心理的关照，十分到位。

可惜，文工团里的男生，受鲁迅文章的影响，大都鄙薄贾宝玉，把自己的素质拉得低入尘埃。

比如那个陈灿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五

受《红楼梦》的影响，加上鄙人有限的人生阅历，感觉女人的汗，几乎都是香的。

看了《芳华》，才知道，竟然还有女人的汗，会散发一种泔水似的馊味儿。

何小萍汗水的馊味儿，应与当时的生活条件有关。可换洗的衣服少，入伍前没办法天天洗澡，可不容易变馊么？

这种女人的体味儿，本属何小萍的隐私。

闻到这种馊味儿的陈灿，却一惊一乍地叫得满团皆知，这种极不尊重他人隐私的语言暴力，实在可恨。

为了让读者和观众疏解心中痛恨，作家和编剧特别安排了一段包涵有佛教因果报应的情节：

文工团行将解散，身为官二代的陈灿，在得意洋洋地披露完内部消息之后，一出门就被车撞了。

被撞的最严重的，恰恰是他的那张贱嘴，狗牙都被撞掉很多。

电影放到这里，影厅里笑声一片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六

昨天下午，给大学生们讲《企业文化》。

讲到跨文化冲突的部分，给学生放了这两年热播的美剧Great News，中文翻译为《老妈闯入电视台》中的一集。

21分钟。

这一集的主旨，是讨论美国企业中的语言暴力问题。

美国人喜欢开玩笑，但当这种玩笑，触犯到黑人、亚裔、墨西哥裔等不同移民的文化自尊时，就构成语言歧视或暴力侵犯。

被侵犯者有权利向人力资源部门投诉。

被投诉最多的，是该媒体公司的节目主持人和实习生主管，两个人被安排上公司的学习班。

学习完考试，老考不及格，最终被全体同事“以彼之道，还施彼身”，让他们尝到了被语言暴力的痛苦滋味儿，才决心改正这个毛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七

遗憾的是，在那个红红火火的年代，没有人注意语言暴力问题。

长期受到语言暴力公开侵犯的何小萍，被陈灿之流的口舌之刀剑劈砍得伤痕累累，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。

表面上心灰意冷，骨子里天崩地裂的何小萍，再被前线医院伤残战士的惨状狠激一下，大脑紊乱神经崩溃已是常事。

英雄的桂冠给她脆弱的神经造成最后的一击，她，一个苦命的女人，彻底迷失在自己的精神世界。

疯了！

何小萍的疯癫提醒我们，一定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口意，多说暖心话鼓励话体贴话，少说嘲讽话辱骂话羞辱话。

多用话语给别人制造阳光吧！

给别人营造晴朗天气的同时，自己也能享受到那份儿温暖的骄阳！

2018年1月4日星期四